葉初棠早就邀請了宋景寧、崔家兄妹和孫楚來吃年夜飯。
她看著一臉著急的陳若云,說道:“年夜飯一般是酉時吃,時辰尚早,陳姑娘莫急?!?/p>
陳夫人覺得女兒表現得太明顯了一些,連忙解釋。
“云兒的半條命是祁夫人救的,半條命是宋公子救的,想要好好感謝他?!?/p>
葉初棠贊同地點頭,“這倒是,若不是宋公子用回春丹保住陳姑娘的一口氣,她也來不了天山郡?!?/p>
說完,她湊近陳若云,試探道:“都說救命之恩以身相許,陳姑娘對宋公子……”
陳若云的臉上浮現可疑的紅暈,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。
“感情之事,順其自然。”
言外之意,她看上宋景寧了。
接下來就看宋景寧對她是否有心思。
葉初棠覺得她得找宋景寧聊聊。
因為她怕他為了拿下陳家軍,而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!
于是,她笑著道:“對,感情之事,講究你情我愿,強扭的瓜不甜。”
陳夫人聽到這話后,秀眉微蹙。
她就一個女兒了,定會讓她嫁給心悅之人!
葉初棠并沒有注意到陳夫人的表情,因為她的視線落在了秋華身上。
秋華被單兒打腫的臉已經好了。
她有意無意地出現在祁宴舟面前,給他斟茶倒水。
還想制造身體接觸,結果每次都被躲開。
她也不氣餒,各種搔首弄姿。
祁宴舟煩透了秋華,但不想在大過年的鬧得不好看,便“不小心”將茶水潑在了她的衣裙上。
葉初棠看到后,粉唇微微上揚。
“秋華,以免你今晚沒新衣穿,還是別在我夫君面前晃了,他的手愛抖,你的衣裳保不住?!?/p>
這話聽著委婉,實則很不客氣。
秋華極力隱藏臉上的難堪,告退離開,去換衣裳。
她走之后,郭婷婷開始糾纏祁書硯。
祁書硯更直接,伸腳絆倒她。
郭婷婷化著精致妝容的臉砸在地上,不僅將粉蹭掉了,臉還腫了。
“表妹,我的腿愛抖,你以后別在我面前晃了,容易摔?!?/p>
葉初棠憋著笑,臉頰一抖一抖的,很是可愛。
祁宴舟沒忍住,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臉。
“想笑就笑,別憋壞自己?!?/p>
話音剛落,葉初棠就毫無顧忌地笑出了聲。
“不愧是一家人,都有愛抖的毛病?!?/p>
云飛鸞也沒忍住,狠狠剜了葉初棠一眼。
她扶起女兒,“姑母,我先帶婷婷下去處理一下?!?/p>
老祖宗的臉色不好看,擺了擺手。
“下去吧,以后穩重些,莫讓人看了笑話。”
她現在不僅對葉初棠不滿,也對不懂事的秋華和郭婷婷不滿。
今日有外人在,她們竟然如此丟祁家的臉!
云飛鸞知道老祖宗生氣了,連忙說道:“姑母說得是,飛鸞受教了?!?/p>
說完,她就帶著郭婷婷走了。
祁老夫人擔心老祖宗挑葉初棠的錯,連忙岔開了話題。
“母親,開年之后,我們大房打算宴一次客,二房要一起嗎?”
大房主官場,二房主商場。
而自古以來,只有官商相護,才能各取所需,走得長遠。
老祖宗當然愿意讓二房和大房一起辦宴席。
“如今,大房和二房是一家,宴席自然要一起辦,你們打算在哪一日辦宴?”
祁老夫人看向葉初棠,“棠兒是當家主母,日子由她來定。”
葉初棠知道婆母是在幫她穩固地位。
她想著初六酒樓開張,就將舉辦宴會的時間定在了初九。
“初九,久就是陽數之最,吉利?!?/p>
“行,那就初九,舟兒,等過了初三,你就寫請柬?!?/p>
祁宴舟點頭,“好的,娘?!?/p>
老祖宗看向蘇氏,“聽到了?這是我們祁家第一次在天山郡辦宴會,一定要妥協周到?!?/p>
蘇氏連忙起身向老祖宗恭敬行禮。
“母親,兒媳知曉。”
接下來,大家商量了一下辦宴會的細節。
祁家二房不缺錢,只要能買到,什么都要用最好的。
葉初棠聽出二房想用銀子來壓大房一頭。
畢竟在二房看來,被抄家的大房,家產肯定是比不過他們。
商量完之后,老祖宗問祁宴舟。
“宴舟,辦宴席所需的酒水食材等,需不需要我們二房一起準備了?”
只要他點頭,二房在祁家的地位就不會像如今這般被動。
祁宴舟看向葉初棠,“阿棠,你怎么說?”
宴會一般都是由當家主母負責。
葉初棠笑著道:“祖母的好意,孫媳心領了,大房雖然被抄家,但不至于窮困潦倒,準備宴席的銀子還是有的?!?/p>
老祖宗也不強求,問道:“大房以后有什么打算?”
二房的生意已經在天山郡做起來了。
開的鋪子都和吃食有關。
糕點,包子,水果和面館。
如今剛起步,每日的進項不多,但要不了幾年,便能和之前在濱城一樣。
祁宴舟再次將問題扔給葉初棠。
“我聽阿棠的?!?/p>
葉初棠拍了拍祁宴舟的肩膀,“發家致富,從基建開始。”
老祖宗:“……”
基建不是官家的事嗎?
大房這是準備奪天下了?
要不是有外人在,她真想好好問問。
陳家母女也是這么想的,相互對視了一眼。
她們和陳奎的想法不一樣。
陳家軍不僅要保邊疆百姓安寧,自身也應該有保障。
她們更想要一個在乎將士性命的明君!
所以,若祁宴舟想推翻暴政,建立新朝,她們是樂見其成的。
若有需要,也愿意幫忙。
葉初棠知道二房和陳家都想歪了,卻沒有解釋。
旁人如何想她,與她無關。
這時,云飛鸞母女去而復返。
郭婷婷的臉還腫著,但用脂粉遮掩后,并不明顯。
葉初棠不想再繼續之前的話題,提議道:“閑來無事,我們打葉子牌吧。”
閑著也是閑著,贏些錢也不錯。
二房的人時常湊在一起打牌,都沒意見。
于是,大房和二房的女人湊了兩桌。
年輕人一桌,中年人一桌。
葉初棠、祁靜瑤、祁明蘭和郭婷婷一桌。
祁靜瑤原本想讓陳若云打的,但她不會,加上身體虛弱,便在一旁當看客。
老祖宗年歲大了,眼睛花,也不能久坐,打不了葉子牌。
于是,祁老夫人、許姨娘、蘇氏和云飛鸞一桌。
男人們則在一旁閑聊。
眼見著快到吃年夜飯的時間,宋景寧和崔家兩兄妹,以及孫楚來了。
每個人都帶了厚禮。
葉初棠將剛拿到的牌往前一推。
“貴客到,不打了?!?/p>
孫楚和祁家的來往比較多,熟絡地問道:“誰贏了?”
年輕這一桌。
葉初棠目標明確,咬住郭婷婷,讓她一個時辰輸了二百多兩。
祁靜瑤和祁明蘭得了便宜,順道贏了一些。
中年這一桌。
祁老夫人記著云飛鸞最初羞辱葉初棠的仇,也咬著她不放。
但她的牌技沒有葉初棠好,拖云飛鸞下水時,自己也輸了一些。
當然,她輸的那些和云飛鸞相比,不算什么。
葉初棠將桌角的一堆碎銀放進錢袋里,拎起來晃了晃。
“我的手氣還不錯,贏了二百兩?!?/p>
說完,她將錢袋給了祁老夫人。
“娘,晚上守歲的時候,您就用這銀子將輸的都贏回來?!?/p>
她很清楚,婆母若不是為了給她出氣,咬住了云飛鸞,也不會輸那么多。
祁老夫人笑著收下了銀子,“好?!?/p>
說完,她看向孫楚幾人,“一會吃完年夜飯,你們都留下來,晚上一起玩牌。”
四人沒推辭。
“老夫人盛情相邀,不敢不從?!?/p>
孫楚說完,將昨日賺的菜錢遞給葉初棠。
“按照你定的價格,不到一個時辰就賣完了?!?/p>
這一個時辰還包含了宣傳時間。
他不僅宣傳了菜,還將“天下樓”的名氣傳了出去。
“以后琉璃大棚種出的菜,都放在酒樓半送半賣?!?/p>
葉初棠笑容滿面地接過錢袋子,“行,反正你不會讓我虧本?!?/p>
這話一出,老祖宗沉聲問道:“葉氏,你打算種菜賣?”
這是泥腿子才干的活,太有損主母身份了!
葉初棠知道老祖宗在想什么。
她臉上的笑容不變,“賣菜只是其中一個進項,我以后還會種糧食,種水果?!?/p>
“荒唐!祁家大房的主母,豈可臉朝黃土背朝天!”
“祖母說錯了,我不是親自做,而是請人。而且我覺得,只要能賺到銀子,便是好生意,值得做?!?/p>
老祖宗還想說些什么來反對,祁宴舟連忙開口。
“民以食為天,人人都有口腹之欲,阿棠的想法很好,我支持?!?/p>
“那么多生意可做,為何非要選這么……累的?而且如今干旱,并不適合種田?!?/p>
若不是過年,她說話才不會這么委婉。
祁宴舟一邊給葉初棠剝干果,一邊說道:“祖母,阿棠有辦法保證收成,所以才會選擇種地,而且干旱不是一時的,往后的情況可能會更嚴重,手握糧食可比手握金銀更重要?!?/p>
老祖宗并不想相信葉初棠能種出多少糧食。
她能在家種菜,不過是因為不缺水不缺肥料,還花巨資建了個琉璃大棚。
就這條件,讓豬來種,也能種出一朵花來!
若換成外面的惡劣環境,葉初棠怕是連根草都種不出來。
但她沒有再說反對的話。
一方面是不想惹得大房不高興。
另一方面是想看葉初棠栽跟頭,以后好拿這事拿捏她。
“既然你們有信心能種好糧食,那就試試吧。但當家主母得有該有的樣子,種地這事不能親力親為?!?/p>
葉初棠看著高高在上的老祖宗,無視她的命令。
“祖母,賺錢的事,還是親力親為比較好?!?/p>
孫楚知道他不該摻和祁家的事,但他看出老祖宗在針對葉初棠,還是開了口。
“祁夫人說得有道理,不管賺什么錢,都得先清楚里面的門道,不然被下面的人坑了,都不知道?!?/p>
他的話在理,加上生意做得大,老祖宗勉為其難地點了下頭。
“孫公子說得對,不管做什么生意,都得精通,但出苦力的事,就別親自動手了?!?/p>
說完,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,看向身旁的秋華。
“你去廚房看看,年夜飯做好了沒有?”
話音剛落,幫廚的丫鬟就來傳信。
“各位主子,年夜飯做好了,隨時可以用膳。”
老祖宗看向陳夫人。
“陳夫人,陳將軍今日能到嗎?”
陳奎是個說一不二的人,答應要來天山郡陪她們母子過年,就一定會來。
但陳夫人不知道確切時間。
而她只是祁家的客人,總不好讓所有人等著一個不知何時來的人。
“老祖宗,夫君不知何時才能到,年夜飯可等不得?!?/p>
老祖宗點了點頭,“那我們慢慢吃,邊吃邊等?!?/p>
一行人去了膳房。
精致的飯菜很快上桌,色香味俱全,聞著就有食欲。
大家舉杯歡慶之后,開始動筷子。
剛吃沒幾口,門房就來匯報,說陳奎到了。
信剛傳來,陳奎就出現在了膳房的門口。
他一身風霜,眼下鐵青,一看就是連夜趕路來的。
臉都被寒風吹裂了,能看到傷口里干涸的血跡。
祁宴舟連忙起身招呼。
“陳將軍來的及時,剛好趕上了年夜飯,快過來坐?!?/p>
“多謝祁公子?!?/p>
陳奎在妻女身旁落座。
他看著臉色好了不少的女兒,提著的心落下。
然后從懷里拿出銀票,遞給葉初棠。
“祁夫人,黃金不方便攜帶,我便折算成了銀票,可行?”
若是不行,他稍后便去錢莊將銀票折算成黃金。
葉初棠接過銀票,“只要價值一樣,銀票還是黃金,都行。”
說完,她點了下銀票,收進懷里。
“陳將軍,你一路舟車勞頓,趕緊吃點喝點?!?/p>
陳奎的確又累又餓,便沒和祁家人客氣,拿起筷子就是干。
好像幾天沒吃飯的似的。
飯桌上再次熱鬧起來,觥籌交錯,笑語晏晏。
年夜飯結束后,長輩便給小輩發紅封。
不管成沒成親,人人有份。
客人也有份。
陳奎夫妻沒想到這一層,沒有包紅封,連忙推拒,不讓陳若云收。
祁老夫人笑著道:“陳將軍,陳夫人,紅封里沒多少銀子,不過是圖個好彩頭,讓陳姑娘拿著吧?!?/p>
但最后還是推拒不過,收下了。
孫楚很坦然地收下了紅封,反正他送給祁家的禮,也是價值不菲。
崔家兩兄妹也領了祁家長輩的好意。
宋景寧收下紅封后,從懷里拿出一個很厚的紅封,遞給葉初棠。
“祁夫人,這是我送給兩個小家伙的,你一定要收下。”
葉初棠剛想說等孩子生出來之后,讓宋景寧親手將紅封送給他們。
結果話還說出口,下腹就涌出一股暖流。
羊水破了!
她臉色微變,“我要生了,快送我回棠舟院。”